祈雨祭祀当日，在下人的伺候下穿上了宫内送来的礼官服饰的顾恒推开大门。
他自己也有些纳闷，这礼官好端端地怎么是黑金色的呢？没见过那门子官服还敢纹金色刺绣的，也许是祭祀用所以才特许的吧。要不是这是宫内亲自送来的，自己真是不敢穿身上。
这几日顾恒的日子几乎和姬沐瑶吩咐的如出一辙，内府的奏折和事情是一点都碰不着，当然他对此也十分感恩。
原本作为内宰出席的顾恒，作为天官的一员，其实只需站在下面等着祭祀结束就好了。但现在成了陪同姬沐瑶一同祭祀的男官，规矩和礼仪是他这些天被宫内男官们培训和灌输的重点，当真是折磨。
因为此事，顾梦筠还痛斥自家丈夫办事不力，怎么看着自家儿子往火坑里跳。尽管崔雍当时人在天坛不在朝会，但顾梦筠显然不听他的解释，罚他睡了三日地板不许上床。
好吧，想到这里，似乎说到底还是姬沐瑶点名自己才让事情这般复杂。
顾府院子地设计都是坐北朝南，当他正打算一如往常地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一口空气时，却觉得有些压抑。一时间大口呼吸的顾恒不由得呛得咳嗽了几声。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守在院外的顾秋竹听到顾恒的咳声着急地翻墙而入径直冲到顾恒面前。
“咳，咳咳。无妨，只是不小心呛着了自己。秋竹，带我上一趟屋顶。”
“唉，可是。”顾秋竹显然愣了一下，顾恒已经换上了礼服，可不能碰坏了。
“我说了，带我上去。秋竹五品的功夫，为难你了吗？”
顾恒似乎有迫切的需求想要上去，张开手激了激自己的小护卫。
“是，公子。”
顾秋竹显然很吃这一套，走上去一把将顾恒抱住，更确切地说是抗在肩上。集气于脚下突得发力，随后凌空一点卸去力道，稳稳落在屋顶。
被顾秋竹小心放下地顾恒似乎也不是头一遭了，熟练地拍了拍自己的衣裳而后又拍了拍顾秋竹的头。
伸出手感受了一下风向，今早吹来的竟然是东南风。要知道自上个冬季到现今，已经吹了数月的西北风未曾停过了。
眯起眼睛朝远处的天空看了看，云朵不再是一片片成群的积云，而是一簇簇散乱而破碎的棉絮犹如炸裂开来的棉花似的絮状云朵。
“秋竹，你说祈雨可以成吗？”
顾恒背着手突然向顾秋竹问道。
“秋竹不知，不过有公子的话，应该可以吧？”
顾秋竹吐了吐舌头，答复道。
看着站在一旁顾秋竹，顾恒也笑着眯起了眼睛，重新把目光放回远处。
如此看来，观星监地那帮人到也不全是一点本事拿不出来的吃干饭货色，还真给他们算准了几分。如果在祈雨后降雨，天下百姓自然可以把功劳归给姬沐瑶，但如果提前下雨，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重新被顾秋竹带下去，顾恒便坐上了车马前往天坛了。父亲崔雍由于职责提前两个时辰便走了，自己现在出发应该是刚刚好。
马车驶离顾府后，率先走过皇宫前和西市经过广阳门后再走上几里地便可以到了。
一路之上，粮价压下来后的西市那些卖观音土的商人似乎也散了，也许还在卖，但不是在洛阳。百姓不再只是低着头走路，街边的茶楼和小摊算是重新上座了一批一批的人。
而最近百姓的热议也从恨不得比天高的粮价变成了这些天朝廷的祈雨。
“要我说哩，这旱灾真是折磨人。这次不是女帝陛下亲自祈雨，该结束了吧。”
“嗨，要我说啊，我看未必。天启年一上来就遭了旱灾，还一直不曾结束。我想，必然是人主失德，天降灾祸咯。”
“嗯，老婆子我也这么觉得。要说这旱灾，活这么久都没见过和天启年间有的比的，必然是有缘由。”
路过一家酒楼时，门外的一群人聚在一起，大声叫嚷着，让坐在马车内的顾恒皱起了眉头。他这些日子里也有在暗地里派人去查民间散布姬沐瑶失德传闻的人到底是谁，但就是抓不到现行，结果今天就碰上了。
“车夫，停车。”
顾恒对外吩咐一声，酒楼外的众人就看着一辆装饰十分有致地马车停在了不远处。
“在座各位如此高调唱衰天启帝陛下亲自为民祈雨，不知各位是何居心啊？”
顾恒拔高了自己的声线，表现出一副询问的语气隔着马车问道。
在座的大多数都是平头百姓，何事见过这等仗势，大多哑了火。反倒是原先唱衰姬沐瑶的一个书生打扮的女人站出来对着顾恒的马车行了一礼。
“不知车内这位，公子？我等百姓，无非希望旱灾早些结束。陛下无所作为，朝廷不肯赈灾，我等也是心急这才慌不择言啊。”
“哦，原来如此。但今日乃是祈雨之日，还望诸位切记，举头三尺有神明。”
顾恒做出一副轻松的语气，话里却满满地尖刺。
“不论是躲在阴影里的人亦或是我大周百姓，都给我听好了。有人饶舌告人主，未几寻问行雨仙。我说的，今日，便有雨来。车夫，起驾！”
说罢，顾恒便让马车继续前往天坛，在此处已经浪费了些许时间，前方需要加快些车程。
“那，那好像是顾府马车。”“什么，顾府？”
看着驾往广阳门离去的车马，人群里有人回过了神，大叫道。
马车上的顾恒抓了抓坐在一旁的顾秋竹的手，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秋竹，公子要你办一件事。回顾府带上几个人手，去给我盯着先前那些人。那个书生，你亲自去看。切记，万事以自身安危为先。”
顾秋竹看着抓着自己手的顾恒，默默点了点头。随后松开被顾恒抓着的手，闪身从马车上一跃而下，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跑去。
马车上的顾恒心里清楚，今日祈雨，朝廷内部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各个势力早已暗自布局剑拔弩张。祈雨祭祀，只怕是第一次交手，定然有一场避不开的血雨腥风。
如若自己当场可以抓住一缕线索，那最好不过。如若不行，顾秋竹那里便是自己的另一个希望。他不希望自己永远在明，对手却永远在暗。
“快，再快些。一炷香之内，我要见到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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